原標題：三陽川里卦臺山

　　汪彤

　　從天水市區西行約30公里，北面連綿不斷的山麓豁然開朗，呈現一片郁郁蔥蔥的川野。川野低洼處零星散落了許多人家，犬吠雞鳴遠遠傳來，引人進入一片祥和的田園風光。

　　這片平坦空曠的川野有個響亮的名字：“三陽川”。據說，這川里一日之內，太陽照射的光景大為不同。

　　明朝胡纘宗《卦臺記》中曾記錄：“朝陽啟明，其臺光熒；太陽中天，其臺宣朗；夕陽返照，其臺騰射。”一日之內，三陽殊不同景，頗為靈異，三陽川之名由此而來，又被稱為“三陽開泰”之地。而記載中太陽照射的“臺”，便是指三陽川西北端的卦臺山。這是肇啟人類文明的祖先伏羲氏“仰觀天文，俯視地理，觀鳥獸之紋與地之宜，近取諸身，遠取諸物，始畫八卦的地方”。

　　卦臺山，突兀雄偉，山體三面懸空獨立，遙遙與遠處蒼茫群山似抱似合。山體北方隔渭水與九龍山相望。東西兩面陷落低洼平川內星星點點，坐落了許多人家。

　　山的南部，通往山頂的一條大道曲曲折折，起伏不平。道路盡頭在山下低洼的平川處，山體卻又忽然拱起一部分，與南面延綿無盡的群山相連接，形成不可分割的整體。而整座卦臺山，如一條巨龍從群巒中探出頭來，起伏不平的山路兩邊，郁郁蔥蔥長了許多槐樹和零星的松柏，仿佛巨龍脊柱的脖頸上嶙峋長滿了長須，這脊柱把龍的身體和龍首銜接在一起。當龍頭在群山中昂揚時，那彎曲的道路便如巨龍脖頸自由擺動，身后延綿起伏的群山，便做了巨龍若隱若現沒有盡頭的龍尾。

　　隴海線從龍頸北邊的山下東西橫貫，仿佛龍脖子上一條閃亮發光的龍鬃。這龍脖子不但連接了作為龍頭的卦臺山和龍身、龍尾的山麓，還承載了華夏子孫從東部沿海到西部沙漠的行程。這可算是一條最負重的龍脖子了。

　　與卦臺山南面相對的山，相傳叫五龍山。北面九龍，南面五龍，卦臺山上巍峨高聳的伏羲廟，正好坐落在九龍與五龍之間九五至尊的地方。

　　從卦臺山上，向東西兩側俯視山下，平川里布滿了星星點點的村舍。一排排磚瓦房錯落有致地占據了山下廣袤的山川。據說：這兩片山洼是巨龍的兩只耳。西邊的龍耳里住著張家村，而東邊的龍耳里住著吳家村。頗為奇妙的是張家莊的“張”字拆開來正好是弓和長，仿佛這里住了擅長刀槍的武將。而另一只耳朵里的吳姓人家，“吳”字拆開是口和天，這也好像代表了一種智慧生存的方式。這樣，古時，右龍耳里果真出一些武將，而左龍耳里也常有一些知天象、懂陰陽的文人。

　　登卦臺山時，有幸碰到住在左邊龍耳朵里吳家村的吳曜彰老師，他做了我登山的導游。他懂得《周易》，會八卦，出口成詩，龍飛鳳舞的瞬間為我題了墨寶：“三陽開泰”“萬里春光”。

　　卦臺山廊柱、樓臺、庭閣上所有紅色的對聯，都是吳老師題寫的。他把為卦臺山作出重要貢獻的人名，巧妙地編撰在楹聯里，其中有“啟功”“法融”等。有的人名藏在對聯的聯頭，有的在對聯的聯中。

　　吳老師引領我上卦臺山的臺階時，告訴我：這里“上天有路，入地無門”。卦臺山360臺的臺階，代表了一年360天和圓周的360度。這些數字預示每一位到過這里，上山祭拜伏羲的人，都能得到年年360日的圓圓滿滿。

　　這些臺階還有一處很奇特的地方，每一個臺階左右兩邊各有一組卦符，但在我的眼里，一些很有規律奇妙的圖案，不知它代表了什么，預示了什么。

　　“山寺無門白云鎖”，卦臺山的確沒有山門，登臨臺階最高處，被橫亙在眼前的山勢擋住，柳暗花明向東行走，又有一些臺階繼續上承，這時才能看到卦臺山上伏羲廟的全貌。這里有戲樓、牌樓、午門、鐘樓、鼓樓、大殿、朝房及其他房舍。

　　在我的想象中，這便是遠古時伏羲每日必來的地方。某日，伏羲登臨卦臺山，來到山上最高處，這時渭水自西向東從卦臺山腳下悠悠環流而過。汛期已到，渭水浩浩蕩蕩，拍打山下巖石，發出潺潺琴瑟之聲，入耳動聽。

　　伏羲坐在卦臺山遠觀秋景，被這山下“渭水秋聲”所觸動，于是制一把七弦古琴，在卦臺山頂輕輕彈奏，琴聲悠悠，錚錚環繞于群山碧水之中的三陽川里。

　　伏羲手撫琴弦，聽水流的節拍聲演奏琴瑟，水聲與琴聲呼應鳴合悠悠飄向遠方。這時，當他抬頭眺望遠方，忽見對面九龍山一處山洞里云霧滾滾，有一身著花斑，兩翼振動的龍馬翻騰而出，原來伏羲悅耳的琴瑟驚動了沉睡的龍馬。此時，龍馬隨著潺潺的琴聲、水聲，俯沖而下，沿渭水做了一次美妙的展翅翱翔。

　　龍馬飛翔的身影吸引了伏羲，順著龍馬飛行的路線，伏羲忽然發現這渭河從西向東天然彎曲成一個“S”形，把橢圓形的三陽川盆地一分為二，形成一個很奇特的圖樣。圖樣中灘河交界之處，有一大石，不方不圓，似柱如筍，在夕陽中光彩熠熠。而那飛越的龍馬身上奇特的花紋又與這渭河圖樣中的大石相互映襯，發出熠熠光輝。

　　這時，伏羲不禁靈機觸動，放下手中的古琴，提筆在山石上畫下代表自然界“天、地、水、火、山、雷、風、澤”8種自然現象的符號，這符號就成了后來的八卦，而伏羲被龍馬引領看到的圖樣，便是自然啟迪智慧而來的太極圖。

　　據說，伏羲生來并不是大智大慧之人，而這三陽川里的卦臺山卻是他每日登臨思考、學習的地方。他來到卦臺山，每時每刻都在苦思冥想。他觀察自然看到蜘蛛結網創造了漁網，給人們提供捕魚的工具；他俯瞰三陽川夜景，看到天上星星與渭河水中星光點點閃閃輝映，繪出了八卦盤上日月星辰的天體圖和二十八宿星座、二十四節氣及六十四卦方位。而伏羲繪制這神奇傳世的圖案時，他也只是如今伏羲廟大殿中供奉的一位曾身著樹葉的部落首領。這樣一個身著樹葉的祖先，今人無時無刻不為他刻苦鉆研、善于思考的精神所感動。